倒下去又站起来 站起来又倒下去

「强风吹拂」风的心跳(走灰)

P.S.:时间是小说完结后


藏原走下楼时,清濑灰二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。他在玄关处瞥见了悄声无息走下楼梯的阿走,照常问候道“早上好”。长久以来,阿走都是这个时候开始晨跑;而他也会带着尼拉出去溜两圈再回来。看见阿走,尼拉欢快地叫了两声,前后跑着。

阿走向清濑灰二轻轻点头:“灰二哥,早上好。”刚起来,他的声音有些哑。于是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。清濑灰二关切的问他:“喝点水吧?”

“我没事。”他又摇摇头表示自己状态很好。他不善于表达,比起贫瘠的词汇量他在肢体语言方面似乎更在行。

接着迎来的便是沉默。阿走走到清濑灰二身旁,无言地穿鞋。清濑灰二也并没有说什么,缓缓推开了门;老旧的门发出“咯吱”的哀嚎声,阿走暗暗吐槽道:这门的声音也太吵了,就像一口咬在灰二哥做焦糊了的炸鸡上一样。

他忽然想起了那天灰二哥做的炸鸡,不自觉地分泌出唾液。啤酒配炸鸡,十个疲惫的大男人挤在破旧的小屋里,身上的汗臭味也没来得及去洗掉,各种奇葩的姿势堆在一起。他还想起来,那天既是“庆功宴”又是“检讨会”,初次正式站上跑道的大家吊儿郎当地交流着各自的奇遇:开跑就被撞啊,东体大毫无运动员精神的讽刺啊,等等。接着,他又记起来那天他的脸涨得很红,既是酒的原因、也有像炸弹一样要爆炸的心情。他还想起来那不久之后清濑灰二对他说的话:什么新干线啊什么你的眼里只有速度吗啊;以及那人昏倒的样子。

想到这里,他不禁感到心口一阵抽搐。疼痛?比那更为刻骨。

“喂喂阿走,在想什么呢?”

忽然,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他眼前晃过去,清濑灰二几乎将整个脸都凑上来看着他,他们的鼻尖都好像快要碰到了。阿走一惊,条件反射地往后退:“什么都没有——”

“你慌什么?”清濑灰二好笑地看着他,脸上露出得意的小表情。阿走很少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,而丰富表情出现场合的罪魁祸首有一半以上都是清濑灰二。阿走盯着这个洋洋得意的恶鬼,噘了噘嘴。

“灰二哥,别拿我开玩笑了。”

他说,话底渗透出委屈和怨念。可这让清濑灰二觉得更好玩儿了。

但玩儿归玩儿,事情是不能耽误的。清濑灰二向坐在地板上的阿走伸手:“好好。走吧,不跑步吗?”

阿走被他那双诚挚的大眼睛盯得很没脾气,索性把头别开不去看灰二哥,手却迎了上去。他的手掌要比清濑灰二的手掌宽一些,搭上去几乎能将对方整个手章笼住。清濑灰二有些重心不稳地将他拉起来,阿走想要去搀他但又被拦下。清濑灰二看着他笑道:

“安心,我还没有到那种要被人天天搀扶的地步。”

这个笑容看着又让阿走的心一阵绞痛。他的指尖微微颤动,憋了一肚子想要说的话,可到嘴边却一句也出不来。阿走有些挫败,对自己的不争气又有了点愤恨:快说出来啊!说出来安慰他的话!你这个大笨蛋!

清濑灰二看出来他内心的挣扎。他耸了耸肩,一脸轻松,用欢快的语气指了指门外的天空:“再不开始跑就真的晚了哦,太阳要升起来了。”

“不要担心我。你在前按自己的节奏跑,像以前一样;我和尼拉在后面慢慢走,没问题。”

但他却始终没办法说出让自己也“像以前一样”的话。清濑灰二的笑容稍微有些苦涩,只是他将这苦涩藏得太深,似乎这样就可以抹去自己心中的遗憾。

而他无论藏得多深,阿走也能看见他心中的遗憾。

“好——。现在我是教练,教练要命令你开始跑步了。不许再回头。”突然,清濑灰二挑起眉,强硬地将阿走推出门。阿走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推得有些踉跄,又害怕撞着灰二,只能不停地点头示意明白灰二才肯放开他。

简单的热身过后,他准备正式出发了。这次,清濑灰二没有给他发令口号,而是给了他一个淡淡的拥抱。

他什么都没听到,身体不自觉地开始跑起来。平稳的呼吸声渐渐入耳,第一个转角时他总算回过了神。

脸颊是滚烫滚烫的绯红。

接下来的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,他的步伐坚定起来,速度也调整正常,仿佛这之前的那些仅仅是不重要的小插曲。但也正是因为那些小插曲,阿走比平时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
他被风包裹着,心跳的频率与强风的呼吸融为一体。他是为了跑步而生的,为了与风相拥而生;他的眼里有一盏灯,欲明欲灭的,在昏暗的小巷中淡出一点光晕摇摇欲坠,似乎随时会被夜吞噬,而他就站在那摇摆不定的白光下,像一艘船,在无边的茫茫大海漂泊游荡。灯下的他手里攥着面包的塑料包装袋,已经被捏变形了,犹如干枯的树皮,发出“吱呀”的尖利嗓音,而他的胸口处却同那时他的钱包一样空空如也。然后,他看见,一杯茶从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,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,像是被扼住喉咙的人摆脱束缚一样重获新生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氧气般,他想都没想地打开这杯救命茶灌了下去。“咕嘟咕嘟”的声音清晰极了,但更为明朗而清冽的声音却如风的安抚般轻吻他的耳畔——

“你喜欢跑步吗?”

他张张嘴,似乎有比鱼刺更为尖锐的无形之物卡在喉口。他发不出声音,也忘记了想要说的话;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可心口却被什么东西填满了。那颗心,那颗本身只有“速度”的冰,从那时开始,或许就已经逐渐融化了吧。他怔怔地伸手去捂住心该在的地方。

藏原走不善于表达,也不喜欢说话;所以他最终也没有回答那时清濑灰二的这个问题。但那都无所谓了,不是么?他想。他在黎明到来前,一如既往地踏上小道,默默无言,身影却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靠近。他的背影越来越小,清濑灰二几乎要看不见他了;可风却传递来了那颗充血肿胀的心规律的跳动声。

扑通,扑通。

于是,听到了这令人安心的声音的清濑灰二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。他明白,阿走——他已经成为了,风的心跳吧。

这样想着,跛着右脚的人轻轻阖上了那双比琥珀更为通透的眼睛。

他张开双臂,拥抱着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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